小时候最不喜欢的便是寒冬,天地为冰雪笼罩,生灵隐匿,人烟寂静。经历寒冬的生命,脚步仿佛是停滞了,节奏变得拖沓繁琐。昼夜交替,时间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拉长了,旭日东升的时候,村落初被朝霞,光明渐显,万物苏醒,却鲜见炊烟;待到夕阳西下,夜色又迅速弥漫,难闻鸡鸣狗叫,人们早已关门闭窗,生起炉火,蜷在了被窝里。
唯一期盼的是大雪。当雪花纷飞装点世界的时候,是大人们希冀的丰收光景,也是孩童们外出疯狂的盛大节日,那个时候,寂静的村落才像是刚刚睡醒,理了理残破的梦,揉了揉惺忪的眼,伸了伸酸软的腰,一切开始变得欢快活泼,雪花就是天降的歌声,是唤醒了沉睡的冬,于是伴着这传唱的天籁翩翩起舞。这是童年冬日最欢快的时刻,孩子们被召唤着走出房间,解放了拳脚,走向广阔天地。
弹指间经年岁月,远离家乡,童年渐远,在繁华的都市,在喧嚣的他乡,再没有见过下的那么认真仔细的雪,每一朵都完全的盛放,每一片都优雅的飘落,覆盖村庄的角角落落,洁白世界的方方寸寸。
许多年后在车站听到汪峰的《硬币》:除了雨没有什么可以画出彩虹,除了雪没有什么可以洁白大地,心猛的一沉,这苍凉的旋律,简洁的歌词,悲壮而无奈。在人生鼎沸的车站,在熙熙攘攘的人群,在悲凉漫长的旅途,多少次默默听着这旋律,回想所经历的人生岁月,不禁感慨困惑,哪里是理想的终点,哪里又是征途的尽头。生活渐渐加快了向前的脚步,为了迎合,我们奋力追赶,身心疲惫,一往无前,却不知不觉走丢失了自己。我们盲目的前行,执着的追求,从不曾回头看看来时的路,出发的地方,想必那里早已荒芜了吧。
每次回去,足迹所至,都能见到新的变化,家乡正以自己的节奏发展建设,每一个细小的变化都难逃游子的眼睛,我们魂牵梦绕的故土所迸发的活力,所展现的风貌,所开拓的局面无不令她的孩子们欣喜宽慰。辗转颠簸终于到家,那里却始终是安静祥和的姿态,岁月再变,她始终如一。也都因为每一次短暂的假期都闭门不出而受父母善意苛责,他们也许无法理解的是,小时候疯狂的孩子如今为何大门不出,内向自闭。
岁月流逝,生命交替,此时已是多少年后的新天了,难觅儿时旧颜,出了门,四顾茫然,更不知何去何从。新生代正以蓬勃之势迅速成长,而他们的世界里恐怕再无如此盛放的雪花,
每个冬天都能见到一样飘落的雪,却再也没有那么认真,老天也像是敷衍,如蜻蜓点水,走马观花,大人们没有了丰收在望的喜悦,孩子们也没有了雪中戏耍的热情。他们不会知道,是城市密集的工厂和高耸的烟囱上驱散了寒冷,融化了积年的冰雪。
“还未如愿见着不朽,就把自己先搞丢”,这是歌词里的慰藉和反省,我想,只有先找回了自己,才能找到记忆力隆冬的大雪,今年,期盼有一场认真的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