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秋高气爽风渐凉,出门别忘加衣裳;寒露时节冷意浓,多喝水来多喝汤。赏秋品菊须景色,阵风吹来桂花香;一条短息送祝福,阖家欢乐愿安康!”傍晚朋友一条温馨的短信告知寒露节气到了。温暖的语言,如同晒过太阳的棉被,可抵御世间寒冷。
想起寒露,首先蹦入脑中的就是白居易的那首《暮江吟》“一道残阳铺水中,半江瑟瑟半江红。 可怜九月初三夜,露似真珠月似弓”。 每年的9月中,太阳到达黄经195度时,进入“寒露”节气。《月令七十二候集解》:“九月节,露气寒冷,将凝结也。”因此,寒露标志着天气由凉爽向寒冷过渡。俗语说:“寒露寒露,肩臂不露”,是说要穿长袖衣裳了。在《易经》十二消息卦里,寒露对应的是观卦。从秋分时否卦的阴阳各半到寒露观卦的四阴二阳,阴在长进,阳在消退,此时,大自然呈现出一派阴盛阳衰的状态。
这个季节,我喜欢到大自然中散步,抬眼满目繁华秋实累累,低头触目萧瑟衰草离离。此时,大雁飞回了南方,雀鸟遁入山林,庄稼浓缩成了粮食,露珠在深夜凝结成霜,麦苗也在土里开始生根发芽。秋水寒而山色冷,雁南飞而菊花黄,凄风紧而露水凝。寒露亦有三候:“一候鸿雁来宾;二候雀入大水为蛤;三候菊有黄花。”性格温和的秋天,迈着悠闲的八字步儿走一会儿,歇一会儿,一步一回头地向冬天走去。
成熟的都会老去,比如故乡的稻谷,还有就是薯类和豆类,都在露水凝结的时候老去。泥土的芳香在空气中弥漫,农人是现实主义作家,他们在自己熟悉的土地上,用锄把、犁把、镢把、镰把这些如椽之笔,书写着有关粮食的诗篇,谈论着播种、施肥、除草、收割、打碾的话题。秋天在他们的眼里,是丰收的画卷,是如歌的行板。春季播下的希望,经过一夏的守望,迎来秋的收获,挥洒汗珠,收获喜悦,然后就是保养休整,蓄势以待。而一个人,儿时播下的希望,经过大半生的守望,到了生命之秋,将要收获的是什么?细细想来,其实我们并不企望收获什么。我们经历了,这就够了。
寒露时节,秋水最为多情,她最先感受到了寒冷的变化。这个节气的秋水,在感觉里苗条已如伊人的楚腰了。曾经是荷花仙女瑶池戏水的荷塘,已是“秋阴不散霜飞晚,留得残荷听雨声”,满空塘萋萎荷茎,像是哪位书法高手的水上杰作。曾经潺潺而流的溪流,似已载不动一叶独木舟,小鱼茫茫然游着;如今,初秋的热烈都已见苍凉,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幅憔悴的面容,却有看破红尘的般的宁静和安祥。
寒露,心静如水,空明澄澈,露珠在秋草泛黄的叶上闪着晶莹的寒光,佛说:一花一世界,一叶一菩提,无数的露珠映出了无数的太阳之光,看的人怎能不生出欢喜心来?只是露水易逝,古人歌薤露以寄哀,人生如薤(一种植物,叶细长开紫色小花)上之露,短暂易逝。寒露将至,晶莹满天,阳收阴炽,遍地的秋草,遍地的寒露。踏着一地的露水,沾了一脚的禅机。
寒露踏西风而至,在窗外设置时光的陷阱。我看见花朵在夜的边缘躲着什么,坚韧里缭绕着一缕馨香。而被露珠擦洗过的月夜,含着一片清冷清静。方方正正的窗户,其间参差着树枝斑驳的影子,像是一幅流动的水墨画,空白处省略了冰的封锁,薄雾里太阳与红风衣重叠,灿然,全是暖暖的意境。
散步到秋天的深处,我感觉到脚步有些寒冷。我打算寻觅一条桥,越过渐冷的河流,通向冬天。